（一）

明末崇祯在位时，山西龙门县狮子岗有施姓姐弟二人，父母双亡。姐秀琴十五岁，弟子章十三岁，子章幼订姨妈之女钱素云为媳。

那年战乱，姐弟俩同往姨妈家,与姨妈母女逃难途中眼看就要失散，素云很是机灵，就拿出铜镜各执半面作为将来团圆的凭证。

　　素云与子章分别词：

尊表兄你不要三心二意，你姐弟快些走切奠迟疑。
眼见得逃难人途中拥挤，有许多逃难人哭哭啼啼。
又听得喊叫声呼兄觅弟，有父母寻儿女丈夫找妻。
我的娘年迈人鞋尖足细，怕的是贼兵到逃走不及。
到那时岂不是连累于你，望表兄快些走莫误时机。
我这里拿铜镜分开两起，我与你各执半请你收讫。
倘若是异日后能够团聚，以此镜为凭证合二为一。
愿表兄快逃到安逸之地，愿表兄与姐姐逢凶化吉。
但愿得施氏门祖宗护庇，但愿得妹与你后会有期。

秀琴姐弟俩只得拜别姨母先走，逃到山东济南府路费用尽，只好讨饭。子章又病又饿，又遇大雪，几次昏倒在地上。

书中另表一人邓员外，安人莫氏已死，膝下一子名炳如，十六岁了还娇生惯养。这夭员外外出见雪地躺着一人，身旁还有一个女子，便将二人救回家。

姐弟见员外合词：

沐员外来动问泪往下放，请听我逃难人细说端详。
住山西龙门县狮子小岗，论家财虽不富可过时光。
遭不幸二爹娘黄泉路往，丢下了落难人姐弟一双。
我姐姐年十五人户未访，我施姓十三岁号叫子章。
二爹娘在世时殷勤抚养，抚兄弟到七岁送人学堂。
父母死无依靠心中惆怅，又不幸家乡中发生兵荒。
只骇得我姐弟无法可想，到钱家找姨妈逃难外多。
从小时把婚姻已定妥当，姨妈女钱素云开庚插香。
多只为在途中贼兵甚广，只害得逃难人喊爹叫娘。
姨表妹叫我们各自逃往，我姐弟逃到此盘费用光。
无奈何才讨口大街之上，又不幸我兄弟身染病殃，
望员外施仁德恻隐心降，搭救我姐弟俩不把恩忘。

（二）

邓员外将姐弟俩收在府当作亲生，还送子章读书。一年后。炳如求父说亲。秀琴只得应允，择日完婚。以后炳如贪玩，累劝不改。又过年余，期开大比，子章正收拾行装，拿出铜镜思念表妹，秀琴劝他不要三心二意，要安心赴考。这天恰是三月三，炳如强邀子章游春，子章没有办法只好依从。

再说城内有个叫卜成的员外，安人早死，有一女巧珍已十六岁，前三年收一丫环菊香，主仆二人也到郊外踏青。炳如此时在路上专看过路太群，子章催固否肯。子章气走。在路上拾得一面团扇便交还掉扇人菊香。菊香当面致谢，见此好像表兄，又怕认错了就取出铜镜，子章也取镜，二人一见悲喜交集。

老婊相会词：

见表兄不由我流出热泪，为妹的这一阵又喜叉悲。

喜的是我二人重逢相会，悲的是我的娘魂往西归

丢下我独一人哪有智慧。逃到这济南城无计可为。

无奈何卖自身当了奴婢，卜员外买进府陪护小姐。

卜小姐名巧珍一十六岁，尚未有择良缘久因深闺。

她待我只当是亲生姊妹，可叹她独生女母把西归。

今乃是三月三清明节内，奴与她到此来祭扫坟堆。

祭奠后进凉亭休息一会，想必是今日里神风相吹。

望表兄把离情一一对妹，说清楚莫瞒隐免我伤悲。

　　子章还词：

表妹问我长和短，不由愚兄面羞惭。

那日分手躲灾难，一路逃走到济南。

银两用完无法想，沿门叫化暂求餐。

不幸愚兄得病患，又遇北风刺骨寒。

倒在雪地好凄惨，险些一命赴幽关。

邓姓员外心慈善，对我姐弟施恩宽。

收留府中承照看，请师教我把书观。

员外一子十八满，姐姐与他结良缘。

姐夫炳如娇养惯，不务诗书专贪玩。

我今正要把考赶，姐夫约我游春玩。

催他回家他不愿，我自一人转回还。

适才捡得一团扇，可喜还扇得团圆。

为兄明日把考赶，妹在卜家暂耐烦。

菊香嘱咐表兄，相约今晚在卜府后院相会，说是积得有几两银子，送给他好作盘缠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（三）

再说那邓炳如在凉亭瞧见卜小姐貌美，便想入非非。此时卜小姐想起终身大事，不禁心烦起来。正在这时，忽来二狂徒围住她调情取笑。卜小姐失了一方罗帕，被一年轻人拾到。年轻人赶上凉亭要找失帕人，在凉亭遇狂徒纠缠卜小组正好解难。他向巧珍送还罗帕，小姐暗自钦佩，问相公家住哪里，高姓大名。这年轻人就是邓炳如，他随口编了一套假话，说自己叫王安邦，家住……

　　邓炳如对卜巧珍：

小姐请坐听我讲，小生有言听端详。
家住东街紫竹巷，我的名叫王安邦。
我家数代忠臣样，我乃官家后代郎。
年满十六心惆怅，难访淑女配鸾房。
父称员外家财广，七岁上学念文章。
今日放学回家往，我观小姐心作慌。
狂徒围你凉亭上，是我一见恶气昂。
赶走狂徒别方往，安慰小姐莫惊慌。
又听小姐把话讲，失了罗帕面愁怅。
寻着罗帕喜心上，还与小姐是应当。
请把名姓对我讲，小姐家庭住何方。
今晚定来把你访，另有言语说端详。
此处有话不好讲，就此告别回家乡。

　　邓炳如话说完就走了，小姐欲言叉止，又惊又喜……丫环菊香别了子章，来到小姐身旁，见小姐不语，就劝她一起回家去了。

　　初更，子章会丫环菊香。她叮嘱子章安心应试，又拿银两相赠。子章说一定不负所望，二人惜相别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（四)

更深火静，邓炳如想起卜小姐貌美，神魂颠倒，就大胆越墙进入卜家后园，见绣楼有灯光，偷偷摸上绣楼，要和小姐成就好事。小姐又怕又喜，炳如跪地相求，发誓到老白头，若不成死不干休。小姐一笑，炳如更大胆了，于是二人……天明，小姐嘱咐他回家请媒，他连忙答应。

过了三个月，无有音信，这时小姐已身怀有孕。丫环感到异样后，就问她是不是病了，小姐只说不是，后屡问不言。一次，丫环要禀员外为小姐请些药吃，小姐阻拦说良医难治。丫环道：“是不是那天清明节相遇的那位王公子？你说了实情我与你分忧。小姐只得实说了。丫环虽怪小姐糊涂，但非常恨那王安邦，当时要去紫竹巷。这时卜员外进房，递书信菊香：“子章进京高中，差人接你完婚。菊香看完恨不得飞往京城相会。员外叫小姐与菊香姐妹相称，见女儿无精神，问女儿病否?小姐一惊，丫环答言是病了，正要去请医生看看。

　　丫环来到紫竹巷，一问并无此人，回家禀告小姐，小姐心里更加难过。

巧珍绣楼自叹词：

卜巧珍坐绣楼有苦难诉，想起了当日事实在心忧。
清明节扫坟台郊外而走，偶然间闯来了两个狂徒。
将奴家围凉亭不准行走，忽来了一公子赶走狂徒。
彼时间我发现罗帕失手，他帮忙寻罗帕还我纳收。
他讲道住东街紫竹巷口，他名叫王安邦常把书读。
又讲道花园会边说边走，万不料他夜晚闯进绣楼。
他跪在我面前作揖叩首，在绣楼一定要苦把婚求。
次日里天明亮送他走路，临行时奴对他再三叮嘱。
到今旧害得我百般羞愧，谁知他一去后永不调头。
这也是卜巧珍自作自受，到如今自恨自错在当初。
只怪我失了足眼力不够，无义徒当君子千古恨愁。
大不该应允他私下央求，可恨我无把握一时糊涂。
看看的胎渐成无法遮丑，害得我卜巧珍不能下楼。
百日后你不来猜之不透，怀胎后奴心中无日不忧。
你既然嫌奴家容颜丑陋，那时节就不该苦苦央求。
莫不是王相公回家之后，身染病卧床榻不能移足。
父若是知此情必然发怒，定骂我无廉耻祖先玷辱。
一定要逼得我走投无路，勒上吊棍棒打或把水投。
前后思左右想无法挽救，王相公若不来望水流舟。
这心中乱如麻好似醉酒，还不如合眭命自缢罢休。

　　叹毕，取出白绫准备吊颈，被菊香救了。菊香说小姐不必如此，待我们慢慢寻找王相公。从此，小姐积忧成病，茶饭不思员外看了，就问小姐是不是……丫环大惊，以为员外看穿实情，但她还要遮掩。看着小姐病重，接医生又不好明言，总是说药不得方。

　　员外再次楼探讯，逼间丫环，丫环不敢摇头。员外见状心中明白，把小姐大骂了一场

　　卜员外骂女词：

骂声丫头牙咬碎，贱婢做事乱胡为。
只因为父命不好，堂前断了香炉灰。
河里无鱼虾也贵，才买丫环来相随。
不幸你娘早命废，丢下父女情伤悲。
为父抚你十六岁，指望稳坐在深闺。
父不续弦再匹配，是怕晚母待你亏。
谁知丫头不自贵，暗里偷香败家规。
手执拐杖打贱婢，活活气死把阴归。

  可怜员外一气不来，活活气死。巧珍见状，以头撞墙，也不想活了，丫环苦苦相劝，_才免一死。巧珍将父亲安葬后，主仆商量只能投奔菊香表哥施子章，收拾动身不表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（五）

话分两头，再说施子章做了都察院，欲报邓家恩典，谁知邓员外已死，只得接姐夫、姐姐到府。秀琴劝夫此乃京城兄弟府上，要循规蹈矩，他连连答应。谁知过不多日、炳如心烦，一日到郊外闲游，见二女甚美，又起邪念，一看乃卜小姐，想跪下求情，被卜小姐拦住。炳如只得装作难过的样子，说家已迁居京城，正在到处找你。

卜小姐对邓炳如词：

王相公为什么这样心狠，到今日害得我进退无门。
你说是三日后就把媒请，为什么到如今不同不闻。
自从你回家去日夜忧闷，思公子茶不饮饭不想吞。
在绣楼奴痴心将你来等，谁知你一去后杳无信音。
我也曾叫丫环东街访问，都说是紫竹巷并无此人。
我那时在绣楼猜测不定，心神乱看看的病加深沉。
忽一日我的父生楼问病，亏丫环来掩盖哄信爹尊。
父二次上楼来看出真情，用拐杖责打我毫不留情。
骂我是贱丫头闺门不紧，实可叹我父亲气死楼门。
那时节我本当要寻自尽，亏丫环苦劝我不可轻生。
留残身把父亲送上山岭，同丫环出外来把你找寻。
指望是找着你夫妻相认，今日里见了面你却无情。
为什么你不讲道德品行，害得我闺阁女有孕在身。
纵然是不把我巧珍来认，也该念我腹中是你亲生。
你说是有前妻我也应允，愿与你做偏房保全名声。
须当念你我有关妻情分，常言道一日夫妻百日恩。
好言语哀求你总不应允，看起来你真是人面兽心。
到今日悔不转自把自恨，怪只怪我当初瞎了眼睛。
狗贼子害我父气坏性命，闺阁女也被你败坏声名。
你今日倘若是不把我人，抓住你负心贼把命来拼。

炳如假意下地就跪，小姐上前就踢，丫环忙解劝。炳如起身将丫环踢晕在地，小姐爬起来拉，他又将小姐当面一脚踢死，飞跑而去。不一会，丫环醒来见小姐倒在地上，大哭，小姐睁眼叮嘱：“报仇。”说罢气绝身亡。随后，丫环奔都察院衙不表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（六）

再说这日都察院后衙布置冥寿堂，为邓恩公办八十寿宴。子章问姐姐为何姐丈还不回，正说着，炳如慌慌张张回来了，假称郊外遇盗，秀琴扶他内室更衣。这时门外有报：钱素云求见。这钱素云就是卜府丫环菊香。姐弟大喜，迎出府门，看见她流泪就问为何？素云言，卜小姐在五里屯遇害，凶手是王安邦，差人正在捉拿凶犯。子章命丫环扶素云内室更衣，并指着炳如叫拜姐丈，素云大惊。炳如见状，忙跪地求情，素云追至桌下踢了他一脚，子章拦住问这是为何?素云说他就是凶手。炳如跪进房求救命，秀琴只得对弟求情，并诉说往事应当报恩。子章到素云面前央告，放过邓炳如，索云不听，还跑出门到前衙击鼓鸣冤。子章大人只得升堂，按王法命先打四十棍，带上堂来。

钱素云鸣冤词：

四十棍打得我皮破肉烂，跪法堂对大人细说含冤。
为的是卜小姐死得伤惨，奴本是卜员外府中丫环。
三月三与小姐上坟回转，偶遇到二狂徒纠缠小姐。
忽来了一书生表面可赞，他说是王安邦官家儿男。
赶走了二狂徒也还不算，替小姐寻罗帕当面归还。
又问了卜小姐家住何处，当夜晚翻垣墙进了后园。
摸上楼双膝跪强结侣伴，他说是请媒来定下良缘。
谁知他一去后再不复返，卜小姐身有孕终日为难。
老员外得知后气死命断，无奈何主仆俩逃出家园。
只说是找着他如了心愿，谁知道负义贼起心太残。
五里屯见了面又想逃窜，我主仆质问他为何这般。
万不料狗贼子狼心狗胆，踢我颈昏在地险归九泉。
又踢死卜小姐已把气断，奴当时苏醒转才来伸冤。
邓炳如他就是杀人凶犯，假冒名王安邦把人欺瞒。
望大人执王法秉公而断，要效仿那包公美名永传。